晚上照例是一群人吃晚饭，李少请客。只是身边已经没有陈鱼的影子，换了个清纯型的。那天回去她顺手查了百度，看到百度图片里千姿百态的陈鱼才知道她是很红的模特。虽然眼前的这个脸孔要比陈鱼年轻些，但是气韵上差了不知几个段数。
席间依旧热闹，只是顾楷一直没有说什么话。或许是因为傍晚那场疯狂的飙车，或许是因为后来那支烟，陈敬几乎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顾楷给她点了一碗燕窝粥，她努力地吞了几口，总是觉得索然无味。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他忽然站起来，一桌人看着他，李少陪着小心问：“二哥，这是……”
“没别的事，你们继续。”他抬手制止了站起来的人，当然不包括陈敬。
这座城市的夜晚有种妖娆的美丽，路边不停变换的灯光映照在开车的男人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以为你不喜欢烟味。”
“嗯，确实不喜欢。”她揉揉被空调吹得发痒的耳朵。
“可是你会抽烟？”
“说什么呢！今天可是我第一次抽，不然怎么会呛到？”她故作轻松地耸肩。
红灯，他停下车，目光转向她，答得笃定：“你的手势很熟练。”
好吧，在他面前她总是很难守得住什么秘密，“念书的时候吸过一阵子，寿百年的Mint，比现在这个ESSE凉很多。不过现在不容易买到了，上次偶然在百货看到竟然涨到十五块一包了。”
“戒了？”
她轻轻摇头，“是伤了。一下子吸得太多，身体垮下去，后来只要一吸烟就犯恶心。”被迫停止永远比主动戒掉更有效，因为有了疼痛的教训，自然就不敢再轻易去碰触。
“会开车么？”他忽然转了个话题。
“嗯？”她有点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算是会，但是没考驾照。”因为考试前一晚喝醉了，后来也没再动那个心思，于是到现在也没有驾照。
周一上班的时候一家4S店的店长打电话让她去市中心的4
S店里取东西，下了班过去，店里灯火辉煌只她一个客人。店长交给她一个白色信封——她打开——竟然是一本贴着她免冠照片的驾照和一把车钥匙！
仔细想想，不过是闲聊的时候说起曾经亲眼目睹光天化日之下的飞车党抢劫，当时她还笑说自己比较好运。结果他竟然就送了她一辆进口SUV？她摇摇头，其实是她傻了，陈鱼说得没错，不是名就是利，她与他如此的交往又是为了什么？因为寂寞？说出来谁信？也许爱情只是因为寂寞，需要找一个人来爱，即使没有任何结局，自己也盲目坚持的幻想。然而美丽的东西都异常脆弱，尤其在现实的面前不堪一击。她默默把两件东西放回信封，还给店长：“请您替我还给那位先生。”那位店长眼神很复杂，以为她对这车不满意？还是什么别的？她都不介意了。走出4S店就拔了电池，找出那张小小的金属芯片扔进垃圾桶。
就这么与顾楷断了联系，其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她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没有朋友，工作上的沟通对象也不过是那么三两个人，换个电话号码实在容易的很。
陈敬有时候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可以对着这台19寸的液晶宽屏显示器直到地老天荒，当然，这仅仅是个错觉。
陈敬捧着那只白色冰裂纹的杯子坐在显示器前发呆，而杯子里的水早已经冷了。因为外面天色十分昏暗，早上起得很晚，天气预报说是有雨夹雪，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却忘了戴手套，匆匆忙忙地赶上公交车差点就迟到了。坐在座位上心神不宁，可是工作日程实在是块硬骨头，只好挖了大勺的咖啡提神，结果迷迷糊糊地打碎了用了很久的小猫图案的杯子。最后在储物柜找到这只，本想着放在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现在反而捧在面前时心里想起的却不是送杯子的那个人。
也是冬天，也是平安夜，本来已经约好了要一起过平安夜的，可是夏北失了约。他是学生会长，工作总是很多，陈敬
的等待有一点委屈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的努力，他的辛苦，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从小衣食无忧，即使只是小康之家却拥有父母全部的宠爱，所以理所当然地矜贵如公主，而她从未觉得这些与旁人有任何不同，直到遇上夏北。刚进大学那会儿从家里带了整整三个行李箱的衣服，宿舍的衣柜不够用，还是对面床位的女生分了一半的柜子给她。后来王子安成为她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因为王子安每天都要把夏北这个人挂在嘴边讲上十次，所以当陈敬真正见到夏北，心理反而很微妙——她是天蝎座，即使对友情都有着一定的独占欲，夏北的出现无疑破坏了平衡。那时每次看到他都是穿浅淡颜色的衣服，或米白或水蓝，戴一副银框眼镜，谦谦君子，玉树临风，她想不出更好的词儿，最后下了个“重口味”的结论——美艳不可方物。
然而无论夏北的外表有多受女孩子欢迎，陈敬都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人。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是敌视更恰当些。想来或许是冥冥之中命运早已暗示这段感情不得善终，所以相见而不识也是一种幸福。
圣诞夜里她拨出了无数个电话，收到的回音永远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麻木的女音伴着窗外灯火阑珊，陈敬觉得这个世界寂静得只剩下耳边的电子音。随后她安慰自己，或许夏北是临时有事，或许是手机丢了，或许……她找了许许多多个借口，然后再一一推翻——夏北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找不到他，夏北从来都不会迟到，夏北总是在老地方等着她。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陈敬一个人站在图书馆的五楼窗前，暖气早已经停了，寒意渐渐透过好看却不够保暖的大衣，她拿出只剩下半格电池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下雪了，很美。我看到了七瓣的雪花，可是来不及许愿。”
那个漫长而美丽的平安夜过后，夏北消失了，从这个有着栀子花气息的校园消失，从陈敬的世界消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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