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惊鸿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青衣女子。
一身的青衣罗裙，素净，淡雅，面容大概25,6岁的样子，长而浓黑的青丝简易的被一枝上好的青玉簪挽着。
“为何楼主一致认为他会对我没有戒心？”惊鸿问道。
“我看到过他看你的眼神，眼睛里没有杀戮，没有权势，有的是柔情，是春光般的和煦，那种眼神和温柔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惊鸿听罢回头再次抚摸无欢那俊朗的面容，不舍离去。
“眼睛是唯一不会骗人的。”柳姬轻声低语道。
“楼主也爱过他，是么？”惊鸿柔声问道。
青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惊鸿离开。
惊鸿依依不舍的离开漪澜轩。
青衣女子温柔的眼波里满满都是躺在地上的无欢，可是她就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许久，她从衣袖里自然的取出一个香囊，轻轻的放在无欢的鼻尖。
无欢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是你？”
他诧异的问道。
他没想到会再见到她。
“柳姬，原来真的是你？”无欢收起惊讶的神情说道。
“你，你还记得我？”叫柳姬的青衣女子颤抖的说道。
“当然，柳玢公主，不，应该是天赐玢香长公主，川蜀国应帝胞姐。”
“你早就知道？”柳姬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无欢，忽然觉得他不似记忆里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他好陌生。不是那个轻轻牵着她的手怕她迷路带着她随了她的心愿带她去听雪阁安心度日的无欢。
“如若不知，你以为我会真的能把柳姬带进听雪阁，那里又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严柳玢。”无欢清冷的说道。
柳姬，严柳玢。
她多么希望他能把自己只当做是柳姬，而不是什么天赐玢香长公主，不是严柳玢。
可惜，可惜，她最初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柳姬，当做是一个寻常人家迷失了路的女子。
“之前，我还不敢确定这个红袖楼的楼主柳姬是否就是当年的柳姬，直到我见到驸马大人季文静，我就猜到柳姬一定是你，川蜀唯一活着的公主殿下。
驸马可是当年蜀帝亲自为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啊”
无欢解释道，并接着说道“你当年那个故事里的弟弟，应该就是应帝严天诚吧，你欠他的，你说你会还，所以当从驸马那里无意中得知九皇子一直予以谋反，所以你就建了这红袖楼，作为可以探听消息的地方。
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得到你想要的，这是你在听雪阁所学到的。”
无欢说罢便转身拂袖离去。
留下柳姬一人独自在房里。
柳姬冷笑“亲自为公主指腹为婚的驸马.....”
那个梦里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年，那个温暖了她那么多年的梦境，那么多年的笑容，她一直紧紧地记在脑海里的，一刻也不曾忘记。
到如今，见了面，既然会这样收场。
她嫉妒他看惊鸿的眼神，所以一步步的逼近抓住惊鸿的弱点，让惊鸿以恢复真实身份的愿望为交易，让她离开无欢。
她以为这样，他就会注意到她。
毕竟她是先认识他的。
可是，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
惊鸿能让无欢安心。
虽然，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彼此的心里却一定都留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而她与他的始终就是相互利用。
红袖楼的后院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雪阁，红袖楼主的香阁，香阁对着的窗户外可以看到一大片的红色。
那是一种世间罕有的花
。
曼珠沙华。
传说它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绚灿绯红。花开彼岸时，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柳姬站在雪阁的窗边向外望去轻声似无的说道，曼珠沙华，它的花语是“无法拥有的爱”。
柳姬脱下身上的青衣，换上一件降黄色的锦绣长袍。
出了红袖楼，坐上软轿，回到自己多日未归的“公主府”
走之前自己还天真的以为无欢会带着自己回到听雪阁，她从此可以安安心心的做柳姬。
可到如今，尽会这样。是自己一直的幻想他心目中自己的地位。
现实是他才是原原本本与自己对立的双方。
所以她才不愿意惊鸿拥有自己心中向往的生活。
是这样么？柳姬在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
走进府邸，府里如同往日般安静，她回想起当初回绝应帝旨意时的情景。
“本宫宁可老死宫中，都不要嫁给季文静。”
“皇姐，天诚也希望皇姐能幸福，可是先帝遗照不可为。”
“呵呵，遗照，你不要给本宫说你不知道先皇为何将我许配给季文静家，可笑的是，还是早在太医诊脉出母妃腹中胎儿为刚成型的女婴时就指腹下旨赐了婚。”
“知道，季家当时是权倾朝野，已经足以威胁到皇家的权力。父皇想用一个公主来牵制住季家，让季家没有理由谋反，让他们季家世世代代为臣为奴。”
“可惜，季家不争气，还没牵制几年，就被梁家几近打垮了，季家算什么。”柳姬冷笑。
“帝业千秋，家业百年，沥尽心血，十年用作百年才有了蜀帝时期的川蜀季家，可哪知一山更比一山高。你该比我清楚，季家只有两个不太精明的父子，可梁家......单单一个梁云就不易应付，还有梁寂和梁珏，父子，以及梁家的梁青河，眼前的皇太妃，以及九皇子严天齐。”
“你可没有父皇那么幸运.....”
“你这是在担心我？”严天诚眉眼一挑，打断了严柳玢的话。
严柳玢面上的笑容突然明媚起来。“皇弟知道就好。我可不希望九皇子登基后，我再没有了安稳的好日子。”
严天诚没有多语。
现在想来，严柳玢觉得好像严天诚更像一个帝王了，记忆里的他还是个孩子，见他对着自己微笑，笑得和善温柔，没有半点帝王之气。
如今那双眼里，黑色的瞳仁沉得密不透光，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漩进那一汪死水般的深潭。
能够轻易的盘旋周转于后宫佳丽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里而不动声色，能够权衡朝野平衡内乱稳坐帝位而不失民心。
过往里看到的他对皇后梁云种种的忍让，温柔，谦和，如若他不说怕是连自己都要被他骗去，当真以为这个皇上让皇后迷了心，倾向梁家。
殊不知，皇上除的，就是梁家。
要灭的就是梁家。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只是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佳的时机。
“公主回来了”身后突然觉得温热了许多，季文静不知何时回府，看到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严柳玢，很是自然的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披在严柳玢身上。
其实很多时候严柳玢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他的，也许想爱却不能爱，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都在互相利用。
以至于这样平常的关心，让严柳玢心里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
还不及幼时初次见他，自己被蜀帝新宠的妃子数落，陷害被蜀帝罚跪在艳阳下暴晒时
，季文静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打着伞将烈阳照住，一动不动的站在严柳玢身后，护着她时更让人心暖。
严柳玢取下披在肩上的披肩，起身，离开书房。
“公主，晚上一起用膳吧。”季文静似乎是在恳求。
严柳玢没有说什么，他自娶了她之后就是这样，全家上下都是这样，没有了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识。在红袖楼曾听到流言说是季家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梁寂手里，所以梁寂以此要挟致使季家大伤元气，不会再朝野里有任何作为了。
而季文静的父亲也很快辞了官，在郊区买了一件木屋，一块田地，过着种花吟诗的日子。
当初权倾朝野的季家，就这么迅速的，措手不及的败了。
最初嫁进季家时，严柳玢对季文静就是冷冰冰的，大部分的时间里严柳玢都住在雪阁，也是直到季家败下来后，严柳玢回府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利益减少了，互相利用的可能少了，人与人之间才会更能贴近的生活。
季文静其实是个很老实的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心计，也不善于攻于心计。皮肤黝黑，有一双很深邃干净的眼睛。
其实他是一个好驸马。
只可惜，严柳玢的心里住着本不该在那里的人。
川蜀国郊外的山巅之上很隐秘的地方，有一处庭院，院落中有一栋别致的竹屋，屋前是大片翠竹林，翠竹林边有一颗杏树。寒风瑟瑟，漆黑的夜里，庭院一片雪白。
莹白的纸窗上，投着三个人的身影。
两男一女。
女子的投影娇小柔弱，两名男子的投影高大挺拔。
“二皇子英明，如若不是先前提醒过无欢，无欢当真是不会对惊鸿有所戒备，也不会探出红袖楼的楼主真实身份。”
“接下来你就顺着惊鸿的意，让她消失在红袖楼。”
“无欢，遵命。”
“无欢将军别来无恙”屋内听到那女子的声音，空灵般似天籁。
接着烛光看清这娇小柔弱女子的面貌，无欢不觉一惊的叫出声来。
“奕瑶”
“是啊，无欢将军可记得那日你与二皇子在山巅的亭榭里对弈，奕瑶可是一直都站在将军身边为将军舔茶。”
“无欢没能留意，奕瑶郡主的易容术自然是最好的。”
“倘若无欢将军当真没能发觉，那这世上能看穿我奕瑶易容术的人就屈指可数了。”女子得意的说道。
“无欢，你令破天将那宫里的贵妃娘娘给我带出来。”女子悦人的声音在无欢耳畔响起。轻轻柔柔的。
“柳依落？”
“那种光有美貌，没有头脑的废物，留着有何用”依旧是轻柔动听的声音从这娇柔的女子口中发出。
无欢有些为难的看向赵旭光。
此时赵旭光正悠闲的看着桌面上不知何时摆着的一本诗集，好似装作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无欢左右为难，奕瑶是泉国奕王爷的掌上明珠，泉国皇后曾向光赞帝提起有意请旨为奕瑶赐婚于赵旭光。
柳依落如今是柔雪公主的人，此次安置在蜀宫也是赵旭光去雪懿殿经得柔雪公主同意要来的人，肯定得完璧归还，而此时奕瑶却要柳依落死。
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将要过门的妻子。赵旭光很聪明的将这个难题丢给了夏无欢。
他倒要看看，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是如何既能效忠自己的主子又能没有疏漏的完成不可反抗的命令。
夏无欢看到此时赵旭光的态度。凌冽的一笑。
消失在山巅之间。
这一夜，川蜀皇宫，定将不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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