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人都要形神俱灭了,他还怕什么形神俱灭?”
“可……南湘霓裳一个落地的凤凰,值吗?”
“……”
值不值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定义的了,天雷再次一重接着一重落下来。
不必落在两人身上了,却因为姜中开启的寄魂结界,全数落在他一人身上,同时还要承受元神支撑禁术的消耗。
一重又一重,神祭结界不断的被雨点落下的雷打的缩小范围。
缩小,缩小,又缩小,甚至破裂。
可但凡破裂,那个男人顺速又修复结界,天雷落的没有止息的样子,他就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新伤覆盖着旧伤,便是呼吸也撕心裂肺。
总不止息的碎骨击心的重击,压制的他喘不过气来。
口中溢出的鲜红,染红了怀里少女的肩膀,落了一地。
他终是撑不住的意识涣散,可便是如此,那结界依然不肯放松警惕。
昏了醒来,醒来又被雷击的精神涣散。
好几次都以为要醒不来了,可醒来,依然是铺天盖地的雷击。
怀里的少女微动,刚才受了天雷罚一半的南湘霓裳醒了,而醒来发现他在她背上,死死抱着她,他身上时刻的颤栗和沉重,却让她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
泪涌而出,她极力转头,想唤那个脑袋垂在她肩上的男人。
“阿中!你又替我善后是不是?我不需要你这样,真的不需要、不值得你这样做啊!说好陪你的,你让我最后为你做件事好不好……”
肩上的人再次转醒,听到了她的哭声,可他张不开口了,张口就怕泄了气,与她说一句话,就怕再没力气支撑过这好像无休止的天雷罚。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还不想形神俱灭,还不想……放她一人呀!
这世上坏人这么多,她一人,这么傻,怎么办?
他硬是咬着牙,嘴里,下巴,都是血,还有更多的血在从他嘴里涌出。
童羽看着最后一轮天伦发落下,整个人都处于紧绷之中,千重歌要紧紧拽住她,才能保证她不会下意识冲过去。
南湘霓裳崩溃的哭着。
“阿中!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我不该相信态度本来就很奇怪的母亲的!
我不该在你冒死将我救出地宫,还那样责备你怪罪你……
你不要对我这样好,我不值!
你不欠我了,真不欠我了,你这十几年早就还清当年的一饭之恩了,还清了!
你听到没?不要这样做,我让你起来,放开我……
姜中!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别人眼中的一条狗!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听到没,你走开,走开呀————————
我说了,要陪你啊…………”
南湘霓裳无助的哭嚎,姜中无言的固守,雨落的天雷,童羽眼看那人扣在南湘霓裳肩上的手逐渐松散,下意识冲口而出。
“最后一轮了,坚持住!”
她的声音极大,怕他已经听不见,还用了神识传音术。
除了南湘霓裳的哭声,姜中确实已经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了,更多的,是“噼里啪啦”的雷落声,身上一次次重击,骨头碎裂声,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他耳朵里的吵杂声,轰裂声,与旁观者看着的声响不一样,更安静,更缓慢,每一次,都伴随着欲将他鞭碎的威胁。
可这样的精神世界,骤然听到“最后一轮。”
这四个字,他不确定是谁告诉他的,可他本能判断,这场无休无止似的天罚,或许见到曙光了。
最后一轮,最后一轮……
快要力竭之际,他不断的在内心这么告诉自己。
快结束了,再坚持一下。
内脏决裂的血依然在从口中往外涌,霹雳声依然无情且可怕,怀里的温度……温香娇弱,让人心怜。
舍不得呀……可……好像真的撑不住了。
“咔!”
天雷应声而止……
石盘逐渐逆时针运转,逐渐形成收拢状态。
惩戒台周围形成的流风漩涡也化去,姜中用元神撑出的神祭禁制也完全消散。
众人失语中,绑在南湘霓裳手上的捆仙锁自动失效,两人相叠着,被动的跌落在台上。
有人逐渐回神,有人讥嘲;“呵!人类……”
然后他惊异的看到,一道纤细的素白身影飞速携着一道强劲灵光冲上去;“……”
童羽猛然挣开千重歌拽着她的手,几个大跨步飞快奔上台,手上豁然起了一个巨大的疗愈阵,笼罩在身上完全没一处正常,眼睛翻白,嘴里还在涌血的男人身上。
童羽急,大叫;“井染,快救人!”
————
————
井染本能往前冲,可冲了两步便觉有些不妥。
回头望望千重歌与辛绥。
千重歌只剩下无奈,深吸一口气主动上前帮忙,辛绥对他点点头,他这才敢冲上去。
手探过童羽的疗愈结界,将已经没有一丝力气,翻躺在地上的男人的手翻过来,指尖刚搭上那脉象,脸上已经刷的白了。
童羽见他愣在原地,她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治愈着这个人,人还在不断的冒血,不由着急;“愣着做什么?救人呀?”
井染转眼过来,眼中却是一片灰暗,怔怔道;“小羽,他五脏具裂,灵脉尽碎,元神也尽散,身体骨骼都没完整的……已经救不了了。”
童羽;“……”
“阿中…………”
同样被疗愈阵笼罩着的南湘霓裳状况同样不好,可因为她只受了一半的天雷罚,总体还是比姜中好太多的,便是如此,此刻已然无法从地上起来。
翻过身,从地上爬过来,她爬过的位置,同样拖出一层扎眼惊心的血迹。
终于抓住了此刻一动不能动的姜中,可此刻,姜中却是连回她一句的力气都没了。
南湘霓裳哭着,手一遍遍的将他下巴上的血迹给抹去,可下一刻,他口中便会涌出更多的血,她便再次给他抹去。
眼前尽是血布满身,甚至已经在从他背上,溢开整个惩戒台……
五脏具裂,灵脉尽碎,元神尽散,身体骨骼都没完整的,他现在除了身上还粘着的血肉,只剩下苟延残喘,最后身体里的血流干,死去了。
他躺在血泊中,张口无声,南湘霓裳哭也无声……
童羽看着这两个心意未通便面临生离死别的恋人,只觉窒息的厉害。
提起一口气,手上微微翻转,再次快速向下笼罩,手中除了蓝色的疗愈灵流,还有混杂的金色灵流在内飞舞,逐渐灌入姜中身体。
姜中身体一震剧烈的颤动,南湘霓裳恍然,抬头看她,童羽猫眼中只剩下灰色的静默,平静道。
“和他告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