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卿，你怕吗？”
她问他。
那一刻，一直失魂的小怜卿像是回魂了一样，暗淡的眼睛里弥漫着幽幽的光芒。
困难的转眼向她，看到她眼里异常的冷锐，好像终于要解脱了一样，明明颈子在豺狼虎豹手掌，呼吸不顺，青红遍布的脸都僵了，此刻竟是扬起一抹她熟悉的笑，轻启颤抖的唇，无声告诉她两个字。
“不怕。”
天羽含笑，极为温柔的赞了他一声；“好孩子。”
面具人心悸，黄狼等人，所有人都崩溃了；“疯子！都疯了，都疯了！”
“我不要力量了，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
“救命！厉哥！老大！救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是给黄狼害的……”
“头领！副头领……”
“小冬瓜救我……”
疯狂的，愤怒的，扭曲的，更多的还是恐惧的。
这一刻什么力量都不重要了，面对强大且不受妥协的力量，他们在生命被威胁的这一刻，什么都不敢奢求了，窜逃的，奔散的，挣扎的，狰狞的，一瞬间乱成一团。
黄狼；“回来！不准跑！抓住他们，抓住……”
可最后，连他的队员也都极快的四下奔逃，根本不管他究竟什么计划，什么宏图大志……
可晚了，一切都晚了。
天羽扬手，手中金色的流光越聚越大，裹挟着她的愤怒，夹着她的憎恶，毫不留余地的甩向他们；“不是想要这力量吗？现在就给你们！”
“砰——————”
神力撼天，落地无情，下面四散的人，一个都没逃掉，以黄狼为中心，强大的力量包裹进所有的生灵，撼天动地，却是瞬息无声。
众人不明，紧接着便发现那力量不可控制的往他们身体里钻，肉眼可见的金色流光占据他们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汇聚丹田，侵占心脏。
有人狂喜，有认惊惧……
可下一刻，其中一个狂喜的举着自己手，明确感觉到汹涌强悍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出，下一刻便变了脸色，极度的惊惧，极度的恐惧；“不……不用了，已经可以了。”
可那些肉眼可见的力量，像是无穷无尽一样，还在不知节制的汇聚，凝结，丹田装不下，传递到心脏上，心脏溢满，再次发到四肢百骸，那些还不明所以的，狂喜过头的，看着这一幕，同时陷入无尽的恐惧中。
“不能……不可以……啊啊啊啊啊——————”
“砰！”
“呼——————”
如同气炸的河豚，身体撑不住力量炸裂的同时，金色灵流也燃成血红，自成流火，将承载她的容器裂骨焚烧！
“啊啊啊啊啊————————”
“砰！”
“呼——————”
众人大惊未明时，便听到更多的炸裂声，燃烧声，在周围爆起。
“砰！”
“呼——————”
“砰！”
“呼————”
“砰！”
“呼——————”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有的是那些凶神恶煞的施加者，有些是那些卑微的，被绑着，挣扎着的“受害者”。
有些早，有些晚，有些……集体爆烈，流火燃烧着，像曾经他们亲眼见过的，燃烧那些魔物一样，此刻同样燃烧着他们自己。
只是他们不知，在上面的人眼中，他们先是贪婪那让他们又惧又渴望的力量，后是在烈火中狰狞恐惧，样子其实与那些狰狞的食人魔物别无二样。
第一个燃烧的已经化骨成灰，连个骨头渣渣都不剩，燃烧的已经在燃烧，还立着的那些却还在恐惧。
他们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而恐惧之中总有下一个中招，或是同伴，或是他们自己……
终于，所有人都奔溃了。
哭嚎声，哀痛声，骤然传遍山谷，掀起一层恐惧的惊涛骇浪。
“你，做了什么？”
同样在血灵蟒上的另一个人，面具人感觉自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剧烈的，“咚咚咚咚”，震的整个胸膛发疼……明明此刻此起彼伏，声音更为混乱剧烈。
一切又好像离自己很远，明明那些杀戮就在眼前……
人间炼狱，莫过如此。
他克制不住颤音的问身边的少女，少女却远比他意料的冷静，甚至……云淡风轻。
“给他们最想要的呀？”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少女面对这一幕，比他这个自小在杀戮中长大的男人还要镇定，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不！
一切本来就在她意料之中，她说了，他们没信，包括……他。
她绣眉微微舒展，眼尾冷若冰霜；“能不能接得住，却是要各看天明。”
话落，血灵蟒的脑袋探头下落，快接近地面的时候，天羽悠然跳下去，踏入那些流火如踏无形空间，幽幽来到已经被丢到一旁，无人记起的孩子身边。
将人抱起，怜惜的将小小少年凌乱的头发从脸上拨开，对这孩子，她又是比任何人又都要温柔。
“怜卿，没事了，我这便带你回家。”
这一刻，她与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面具人与在外围，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坐立不起的钟离离，看着她将怜卿放到血灵蟒头上，又将山体断壁内，那个已经失去呼吸的妇人，以一道不可见的灵光裹住，抬手间，也将之移出火海，放到巨灵蟒身上。
她将众生丢入火海里自生自灭，却是将她所珍视的人，小心护在怀中。
血灵蟒作为东部的守护神，生来桀骜难驯，平时他们想接近其十米之内都会遭到警告，或者攻击，可在她面前，便是她将他当做托运尸体的工具，他竟是也俯首帖耳……
她准备离开之际，那些流火逐渐熄灭，意料之外，竟有一小部分人还能站着，而且，那肉眼可见的力量转化，竟是没有再汹涌澎湃下去。
可再多的意外，在她面前好像再也惊不起波澜。
那些人恐惧之中，隐约察觉到自己是众多人中的极少的幸运儿后，欣喜若狂。
“我可以了……我没死？”
“我是上天选中的人？哈哈哈……”
“我也是可以拥有神力的人了？太好了！以后都不用过狗一样的日子了……”
他们之中有些是那些施暴者，有些是那些被绑着，可此刻混在一起，分不出区别的“被害者……”
可无论这些人如何高兴，对于天羽来说，一切不过是个结果，她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此刻，那些已经灰飞烟灭的她不会多看一眼，这些人似乎与那些人无异，她细心的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孩童放好，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住其单薄的身子，背对所有人。
那些人逐渐镇定下来，反应过来，相互相视一眼。
这一刻，这些人好像都机警的预测出，他们就算拥有神力，可若要做更大的事，首先还是需要天羽这个赐予他们力量之人的存在，所以不约而同，做了个心照不宣的决定，同时也可以避免天羽与面具，事后追责他们今日之行的罪责。
随即集体难掩喜悦的跑到童羽跟前，之前他们骂冲在天羽前面的面具人是狗，此刻他们确实比任何人都虔诚的跪在她的脚下相拜。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们没能拜下去，一道强劲的灵力，生生将他们给掀翻一地。
众人一惊，错愕的发现，他们便是如今神力在手，可面对这个赐予他们神力的少女，依然如同手无缚鸡之力？
这个情况，对于早有经验的面具人来说，却是丝毫不意外。
天羽不受他们的拜，头也没回。
虽说早在与她遇见那天就知道，她与他们之间的实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当这一刻她敛去往日的澄净与好奇，被浓浓的厌恶和冷漠笼罩的时候，他们才深切的感受到，那个跪坐在巨灵神头顶的女人是如此高高在上，如此的遥不可及。
今天的一切让她从一个不知世事的小神女，彻底将他们推离，成为他们真正遥不可及的……神。
她说；“拜我？你们也配？”
“……”
她说；“上天选中的人？你们也太高看自己。”
“……”
她说；“让我再告诉一件你们永远无法知道的事。”
“……”
她说；“活下来的这些人，一个没漏掉，死掉的那些人，一个没少掉。”
“……”
众人已经无法言语，而此刻连面具人和钟离离都感觉无法呼吸了。
她说；“上天选中你们，亦或者只是为了让你们以另一种方式去死，如同刚才那些因为自己的无知灰飞烟灭的人一样，你们也不会逃脱这个定律。”
“……”
“上天选中的人，看看你们面前站着的那个人，他才是。”
他们看向了从一开始就挡在他们面前，之前明明像是挡着一群洪水猛兽，可此刻更像是捍卫他身后之人神威的人。
男人面上的血红面具如鬼煞，手上的倒刺钢鞭片刻不曾离手，而男人如同鬼神，身体立的笔直，高大，强悍，如同谁也无法撼动的石像。
众人心悸，绝望的发现，他们就算费尽心机得到神力了，可不止在神面前没有多少尊严，在这个曾经临架在他们头上的男人面前，同样没有逾越的权利？
天羽的手心覆在她腿上枕着的孩子脑门上；低头，声音清越冰冷，可眼睛里却是无人察觉的温柔，又道；
“这个，则是我选中的人。”
“……”
微微回头，眼尾再次结冰；“不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