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面具人看看她，好像有点犹豫，可见她津津有味吃着，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这才开口。
“之前你也不是这个意思吗？”
天羽连连点头，一点也不当误她嘴里吃糖糕，一点也否认他这个说法；“我没说不是呀？”
面具人；“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不同意了？”
天羽吃完最后一口糖糕，手上黏黏的，有点难受的拍拍手，转头想找东西擦手，左右只有一缸水，刚才擦汗的帕子给小四阿娘拿走了，又不想弄脏那么一大缸饮用水，有点烦恼的揪眉。
实在看不下去她生活能力现在都还没练成的废柴样，面具人从怀里摸出一块洁白的帕子，拿水瓢湿了帕子，将她伸着的手拿过来，一一擦拭干净。
天羽看他擦的细心，手上也恢复清爽，这才有心情说话。
“呐！真不是我出尔反尔，实在是这些天我在你这些人之中观察，能有你这样体质的人，太少太少，而除了你和怜卿之外，第三种安全入门方式，我还没搞明白。”
面具男人抬眼看她，他不是不信她的，只是现在的情况……
“那你说我们这些大男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合格的地方？”
身后，已经有个尖嘴男人忍不住着急了，本来就瘦的脸上，加上压制不住的急切，让他原本精明的眼睛染上几分扭曲的热切。
“仙子，真不是我们不知道体贴你，实在是……你看看，连小四这样病体在身，虚弱的小子都能练起，我们却是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何着……我们连小四这样病体在身的小毛孩都不如呢？”
天羽蹙眉，本能不喜欢这个人这样说怜卿，也不喜欢他拿自己和怜卿比。
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怜卿水没饮完便放下水瓢，过来抱住她腰，对她摇摇头，与面具来的一行人中，一个高个子一脚踢了最先窜出来的那个尖嘴男人，同样不满的不耐。
不过，是对那个尖嘴男人。
“黄狼，整个队伍里的人，就你着急是吧？”
黄狼给踹了一脚，也不满，不过反应过来什么，他没发作，反倒有些讨好道；“我这……怎么就不着急了？着急的何止我一个，兄弟们不都想出把力吗？你们说，是不是啊？”
同来的很多人，连连点头应合，天羽见此，也说不出什么来，也不喜欢他们这样的逼迫。
黄狼又想说什么，可看天羽已经不太好的脸色，怵了下，没敢对她说，回头，对刚才踹了他一脚的高个男人试探性的叫；“阿离……”
高个男人凌厉的眼刀子飞向他；“阿离是你叫的？”
黄狼；“……钟离离……”
钟离离；“钟离离是你叫的？”
“……”
黄狼忍气，硬是在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个包容的笑容，弯着的眼睛夹着眼纹，大咧着的嘴角撑着两边的笑肌，道；“钟离副统领，要不，您和仙子商量一下？毕竟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
钟离离；“……”
这样当着人家的面，找中间人传话，哄傻子呢？人家姑娘不通世故，又不是真白痴？
搂在天羽后腰上的小怜卿晃了晃她，天羽回头，小小的怜卿仰着脸，认真的对她说；“小羽，别相信他们，他们将你当傻子哄呢！”
面具；“……”
黄狼；“……”
钟离离脑门上的青筋直抽抽两下，忍无可忍的一把将他从天羽身边揪开；“你可拉到吧！有你在她旁边教着，谁能哄骗得了她？一边玩去，这边都是大人的事，没你小毛孩的事！”
被丢开的怜卿气鼓鼓的，不服气的蹿起来就要反驳，可下一刻被压下来的黑影拉回现实，他清楚的意识到他与此人如今的身高，决定着他与此人的力量和说话权……
百般不服气，还是认清现实，蹿到屋檐下拿了块石头磨刀，一边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钟离离将小孩解决了，才面对天羽。
虽然刚才他那样怼黄狼，可此刻面对天羽了，他却是与黄狼不同的心情，同样的目的的。
只是，远比黄狼能说会道些；“羽！你也不要责怪我们这些粗人，你是强者，你是不知，
之前遇到魔物，兄弟们都还能出得上力，现在你和头领两个主力，是安全了许多，灭掉魔物也轻松了许多，可……
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在后面收拾一些杂活，倒也不是兄弟们怕苦怕累，只要能清除这些魔祟，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可关键是……
凭你们两人，也真的解决不了这些东西，
我们在这里安宁一刻，外面的人就多受一分罪，整个缥缈山不可能容纳得下整个九州的人，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偏安在这方寸之地，
现在外面闻讯投靠过来的越来越多，我们便是能够在你设的结界内开垦耕种，魔物不除，大地无法真正恢复生机，迟早有一天，我们这里还是有问题的，
我们不能再等到灾难发生的时候，再去想办法，那时候可能真晚了。”
天羽倒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可她显然还不能全然相信，转头看面具人，面具人点点头，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天羽低垂眼帘，转身，避开了他们的眼神，神色却极为淡然道；“小四阿娘曾给我讲过一句话，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我今天若为补这个窟窿，而忽略另一个必知的危险，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她将刚才小四随便丢的水瓢放回原处，摆好，整理好，这才回头，表明她的意见。
“说来你们别不信，我真的有观察过你们，再说句戳你们心窝子的话，你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觉醒灵脉。”
果然够戳心窝子，当场就有不少自卫队的队员变了脸色。
这还不是全部，天羽又道；“这还只是其一，其二，要不要将拥有条件的这些人提前觉醒？你们与面具，与小四的情况还不一样，我现在并没有确切的方向，点醒你们灵脉，万一无法控制住，都是死路一条。”
“……”
“你们说，我该不该？”
“……”
她看向钟离离，像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反驳他的理论；“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天，究竟是在一年后，还是在十年后到来，不过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们，一旦灵脉觉醒无法控制，那要不能控制，要你们的命，也不过片刻之间。”
“……”
“你们说，我该如何选？”
“……”
————
————
这些人最后还是给她打发走了，点醒灵脉这件事，起码现如今而言，对她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即便已有一步登天的改造人在先，即便已有小四这个慢慢入门的人在后。
“小羽，你这样不留余地，他们会记恨你的。”
那些人走后，童羽带怜卿，到村子后面的平原地带，例行一日的晚间练气。
可发生之前那些事，小东西就算坐着，依然无法安心，有些担心的提醒她。
天羽睁开眼睛，脸转过来，玉颜平静。
“那你说，没有很好的办法之前，胡乱的选择，我错了吗？”
“呃……”
小怜卿犹豫了下，小小的眉头揪起来，为难了，与她说；“小羽，倒不是说对与错的问题。”
“……”
“你可能还不太明白，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真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天羽无法继续静坐下去了，转了个方向，对他坐着，问；“为何？”
小怜卿清瘦的小脸上，为难已经形成尴尬了，让他一个小孩子和她讲这么深奥的问题，还真有点吃力啊！
“呃……怎么说呢？说个比喻吧？就像我们平日未必喜欢一件衣服，可有时必须穿她，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在某些时候，某些特定的场合，或者真的穷到没有别的选择时，我们只能穿她，
为何？因为我们不穿就是不合礼数的，穷到只有一件衣服的时候，我们是没有选择的，除非有胆子裸奔。”
天羽；“……”
天羽懵懂的眨眨眼，显然并不能理解他这样的比喻。
小怜卿又说；“这个比喻就是指，你帮他们提升力量这件事，本质上没有对错之分，
或许你的认知让你做了正确的判断，可除了你之外，并不会有很多人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尤其在这之前，他们亲眼看到你将一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变成人间神魔。”
“……”
“有时候人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个选择，可现在你要用人，没有他们还不成，所以无论对错，首先稳住他们是关键。”
天羽歪头想了想，又问他；“然后就可以忽略对错了吗？”
“……”
这下可真将小怜卿难住了。
“也不是这样说，可……”
小怜卿挠挠脑袋，真无法说下去了。
“怎么说呢？是不重要……也不是……”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
幸好这时，后面有个低沉的声音替他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这句话就是指，两个好结果中选其一，则取好处较大的那个；两种损害放面前，当然是选择伤害较轻的那种。”
两人回头，有些意外他的去而复返。
天羽更是坦然问；“你没走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