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歌紧紧将她扣在怀里，放弃继续从她口中继续探知了，压着内心的激荡翻涌，他极力镇定的安抚着她。
“没事了，别怕，现在有我陪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面对这样的事。”
他的安抚未完，童羽已经再次陷入昏沉状态。
千重歌将人安置好，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井染端药进来，看见他绷的笔直的腰身，紧抿的唇角，就知道这人表面无波，内心却是汹涌的。
他阴霾暗涌的眼睛，同样已经出卖了他。
井染将药放下，问他；“颜公子，你还好吗？”
千重歌摇头；“我不该问她的，我不该再揭她的伤疤。”
“什么？”
井染也是刚将药熬好，端进来，并不知童羽醒来，他究竟又问了她什么，不明就里中，就见窗前坐的笔直的男人自说自话道；
“姜氏一族，姜氏诅咒……”
井染骤然一顿，立即明白他在自责什么了。
他是问了……姜氏地宫的事吗？
“应该想到的呀？”
一个那么高大的男人，他竟在他声音中听到了极力压抑的颤音。
那是……哭声吗？
“姜氏一族在几百年前做了什么，与天羽老祖具体什么恩怨，古籍上没有明确的记载，
可姜氏既然有用混血人，像那些魔物那样，食人血肉的方式提升自己的体魄，加强修为，在姜氏的家族历史上，便是有迹可循。
那他们最初食的人是谁？
除了那时候九州唯一的神，我想不到第二个能成为他们目标的存在……”
井染猛的死死攥住拳头。
这个人后悔问了，可终究是敢问出口的，他……其实问都不敢问。
那天凡是见了地宫那副浮屠地狱，其实不少人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真正敢问出口的，他不觉得有几个他这样的勇气。
“小师叔，其实我想否决这样的揣测的。”
千重歌有些绝望的又说；
“可关于天羽老祖事迹的记载，浮屠城浮屠百里，天灾时的除魔英豪几乎尽数丧命于那场劫难，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揣测不只是揣测，那是血淋淋，恐怖血腥的现实。”
“……”
“那些丧命浮屠城的人，后来让人闻之色变的“浮屠城之变”……
当时所有在那里的人，都有一份强食她血肉的罪债。”
“……”
“可便是如此，世人甚至能否决她对九州所做的贡献，只记得她是仙门之祖，浮屠城浮尸百里，几乎屠尽自己坐下弟子的事。”
“……”
“即便如此，当初遗漏的姜氏，她还是留下了年幼的活口？”
“……”
“几百年前，她能追杀到四散的四大仙门之首，其中之三位豪杰，是没有余力解决那些人了吗？
我不认为，
或许是为封魔大印必须有人镇守，或许是为让这些那样浩劫都不死的人，活着赎罪，
她还是留下如今的四大仙门，其中三个罪恶深重的一族首领。”
“……”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手下留情是妇人之仁，赶尽杀绝是害怕，
她能一手净出当初魔物泛滥的九州，能驾驭那些财狼为豪杰，我不认为她妇人之仁，
所以她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她根本不怕那些人的后人报复。”
“……”
“南湘姜氏，逆天判神，
一人判之，一族之罪，
男不过三，女不过四，
滔天肉卤，还债黄泉，
魂归分之，不得善之，
逆之逆之，不问今朝，
盼之盼之，此恨方消……”
“……”
“逆之逆之，不问今朝，
盼之盼之，此恨方消……”
“……”
“她明明给了这些人回头的机会呀？她明明是最宽容的神了……”
“……”
“可就是这样的神，被他们拖入红尘，几百年后，他们竟依然不肯放过她？”
井染听出他言语之中切齿的恨意，有些担心的提醒他；“颜公子，姜氏已经没了。”
千重歌回头；“姜氏没了，你当觊觎她神之血肉的人就真没了吗？”
“……”
井染不敢说，毕竟这太残酷，若不是如此，怜卿长老也不会至今没有公布她的身份吧？
千重歌目中含着水光，他却弯了眼睛笑起来，可整个人明明快要爆发的崩溃。
牙齿之间崩出的字眼，字字泣血。
“这样的人永远也屠戮不尽，清除不了，他们就像暗处藏着的虫子，总能找着漆黑的地方栖身滋养，直到他的目标一个不备，扑上去撕咬啃食……”
“……”
“小师叔，你说既然有人能为母割肉，为子卖命，为什么还有人能如此狠心？”
“……”
“她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她本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也无人能够奈何她，她还是做了，他们不肯放过她，要食她血肉，要将她丢入无间炼狱，
可明明有人就是短暂的人间温度，也是偷来的，为此可以用尽任何手段，骗着，拐着，抢着，也想多拥有一刻。”
“……”
“为何明明珍珠难得，有人弃之如履，有人为之搏命？”
“……”
“小师叔！那些人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借口，我都不懂，也不想懂，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世人弃她，我便将她偷走藏起，
如果世人欺她，我便与世人为敌。”
“……”
“九州天下,只她一个，
我不管在你们眼中她是神，是人，还是可登仙化神长生不老的食材，捷径天梯，
在我面前，她只是她，
一个人，
我的人，
你们谁也不能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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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那个民屋里，关于一个男人的恨怨，关于一个男人的决心和誓言，井染没有向外，向第三个人透漏一句。
那个人的誓言，就好像就那样静静抽成的大树，无需惊天动地，无需人尽皆知，就那样默默的落了根，发了芽，却是谁也无法动摇。
童羽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
这次倒是睡了个好觉，没有那些幻境干扰，没有书灵侵扰，也没有灵虚之境那个少女的干扰，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当然，她也不知那个她只当是年少多情的青年，立下了认定不变的决心。
童羽醒来看到的还是千重歌，好像她睡着期间，他一直不曾移步，还做好她随时醒来，便能看到最好状态一般，她睁眼他就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脸。
如同之前在野外留宿，第二天醒来，他每次给她的笑脸，如同这些天发生的事都不存在，如同姜氏地宫里发生的事，从来不曾发生。
“醒了？”
可能给他的笑感染，童羽沉闷的心口迷雾也弥散几分，脸上漫出三分虚软的笑；“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