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外面，千重歌等的心急火燎，后悔当时没有强行跟着童羽一起进去时，石壁的大门豁然再次亮起。
一个人形光影从里面由远及近，这是净族人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活人从昆仑境域出来，不由也绷紧了神经，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那个人走的很慢，晃晃悠悠，待恍惚的童羽从里面踏出来时，净族长老脸上缓缓放松了一些，千重歌则立即冲过去，扣住她双肩，着急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给人欺负了？天羽还设了其他阵门术法是不是？”
童羽惶惶然的看着他，再见到他，如同隔世，在里面经历的一切，再拉回现在，童羽还有些虚晃感。
听他这样说，摇摇头，可反应过来又点点头。
她确实是给人欺负了的，不过是给曾经的天羽，天羽也确实设置了除了昆仑轴和大能回转术外的其他术法，而且就是为了逼迫她就范。
千重歌看她这样，更后悔让她进什么昆仑境域了，可看她精神恍惚的样子，想问她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的急切又给压下。
深呼吸一瞬，倾身将她抱起，率先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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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歌本来想将她直接带离净族，童羽却拽住他的衣襟，说；“还没完，我答应了天羽一些事，才能这么顺利出来的。”
千重歌有些错乱了；“什么叫做你答应她一些事？”
莫不是怀里抱着的这个还是假的不成？
童羽欲言又止。
想说，一时又说不清楚，最后只道；“说来有些话长，总之，我给她套路了，她设了一个局，让我跳进来，又让我了解一切后，继续她当时的责任。”
千重歌想问，终究面对她不太好的脸色，什么都没问出口，带她回了在净族暂时的房间。
将她安置好，盖上被子交待；“你先休息，一切等你醒来后再说。”
掖好被角，他就起身要出去，童羽又拽住他的袖子。
千重歌回头，看看她拽着他袖子的手，又看她，见她不像是害怕，也不像是想坦诚布公，不由疑惑了；“怎么了？”
童羽有些犹豫，明明之前与他约定好，当她了解所有真相后，会告知他，可此刻……
不知是天生对于危险的敏感，还是自己都没分清究竟怎么回事，她无法开口，起码无法坦然开口。
似乎看出她的犹豫，本来要离开的千重歌又转回身，坐回她床边，牵住她拽着他的那只手，另一手覆在她额头上，试了失她的温度。
确定正常，才试探的问；“那里面很可怕？怕一个人做恶梦吗？”
童羽摇头。
她还不至于娇气成这样，不想他继续猜测下去，也想快刀斩乱麻，童羽干脆问道。
“你对仙界人物如数珍家，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弄清楚天羽身上究竟发生什么而已，好吗？”
千重歌眼帘微动，面上无异，心里却暗暗绷起一根弦。
关于天羽的……也就是说，她想弄清楚自己的过去了？
那些已经尘封的事，还有……人呀？
“童羽是童羽，天羽是天羽，我明白，我要的是你的现在，不是过去。”
他说的很大度，很理智，下一刻却问她。
“怎么想深究起这些过去的事了?”
童羽茫然着眼睛，又摇摇头，声音有些绵软，慵懒；“我在天羽的一抹元神里，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我觉得应该是见过的，可又记不起。”
童羽陷入迷茫，究竟是同样在天羽的记忆中见过，还是同样在现实中见过，她说不清楚。
她陷入了沉思，所以也没留意到千重歌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暗，当她视线再次转向他那一刻，那抹阴暗已经悄然无踪。
童羽说；“所以我想问问你，与天羽同一时期期间，除了怜卿，有没有什么人与她更亲近？但是，不是还活到现在的，可能消陨了，亦或者被封印起来的人。”
“同一时期的人？太多了。”
千重歌有些意兴阑珊道；“就说如今修仙界典故史籍上，除了怜卿，四方仙门之祖，哪个没与天羽老祖有着血与恩仇的牵扯？
其他，不说藏身在浮屠城那场劫难中，修界初期英豪们……”
浮屠城……
他心尖儿一颤。
浮屠城最大的谜团是改造成苍穹殿前，那个本该威震九州的浮屠城之主！
他与她曾经还推测过修界空缺的那部分……
若是天羽的元神中还残留的身影，又是特别久远的话，除了初期的英豪，排不到怜卿掌权之后的人。
因为那个时候天羽老祖，脱离与缥缈山和通天塔的元神相连的掣肘后，几乎处于归隐状态，偶尔出现，也只是九州部分地区有灾难的时候。
就连北林老祖的修为，也是在她偶尔路过北林时传授的，别说后来没有正名，却天赋极好的凌云仙子……
所以这种隐秘行踪情况下，若真是让天羽老祖记挂到骨子里的人的话，除了修界初期，应该不会有更重要的人，让她记忆如此之深。
所以……
千重歌心头豁然明亮，心底已经有了判断，就差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天羽老祖与浮屠城之主有过近的关系了，可反应过来，他看看面前对过去已经一无所知的人……
他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一点也不想让她寻到蛛丝马迹。
揪眉，他苦恼的摇摇头；“太多了，也很难排除。”
想了想，他又道；“或许回缥缈山之后，你问怜卿长老更好？”
修界历史上缺了一个人，有一部分也是缺失的，而缥缈山的藏书殿最高处，藏着只有怜卿长老能够打开的书匣，这一切绝对不是意外，凑巧，他能确定，童羽也不会想不到。
果然，童羽并不再只追着他问这些事了，他趁机转移她注意力。
“你之前说中了她的套路，什么套路？”
提到这个，又是一桩让童羽纠结的伤心事；“她在昆仑轴上用一抹元神，设下一个谨言令，但凡我回到昆仑境域，这个谨言令就会被触发，她了解到关于昆仑境域与暗面一切的同时，也要背负起她当时的祈愿。”
千重歌想到她出来时的极差脸色，心生不太好的预感，问她；“你拒绝了，她强迫你接受了？”
童羽点点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亲身经历，她在谨言令里还隐藏了其他术法，将她曾经承受的，对净族的愧疚，加注到我身上，
那种情况下，我究竟是我，还是当时的她，其实已经模糊了，
当然，她也如愿了，
她确实很厉害，能够算到任何不可控的因素，算到我会回来，算到我会拒绝，然后部下一个百年或者千年的局，让越过时光，可能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选择她已经选好的路。”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想到她最初来暗面的目的，手抚在这个人面容上，有些悲悯的揪起眉头，苦着脸道；
“我们都是她的棋子，我甚至无法想通，她为什么会笃定，我会回到这里？为什么笃定我能遇到你？并且因为你来到这里？”
这同样也是千重歌震惊，且百思不得其解的，可他知道，这不是面前这个小女人的错。
他太清楚她了，她绝对达不到天羽那样深思熟虑，或许是她记忆有损，还没记起，或许是她只剩天羽柔软善良的一面。
他所认识的只有现在的她，也可能正因为知道自己一段时间，记忆会出现空白，甚至人格重建，天羽才能安排了这么多事？
以那时候的天羽之能，也能做到这点。
可在他的世界里，天羽老祖固然是圣洁的，高不可攀的，可在他面前的这个，是有温度的，他小心呵护了这么久的，他还是能分清的。
“没关系。”
他含笑，虽然突然听她说他们都是棋子，有些恍然，不好接受，可面对她的难过，他还是想让她平复这份心情。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淡然，握住她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告诉她；
“没关系，如果说，我经历的一切都只为遇到你，我可以接受的。”
童羽眼圈顺速通红，抓住他另一只袖子，埋首进去，传出哭腔；“我那里值你这样呀？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呀？”
千重歌好笑，本来只是强撑的镇定，淡然，这一刻是真坦然了。
手笼在她柔柔软软的头发上，笑道；“你呀！比那些原始灵兽都珍贵，你说你值不值？”
童羽头也不抬，上手掐他手腕，嗔怪；“坏蛋！你才比原始灵兽都珍贵！”
千重歌也不躲，罩在她头上的手只一遍遍的安抚她；“好啦！现在的你也好，过去的你也好，左右都是你的选择，
既然选了，就得做，你若觉得为难，还有我，
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所以，按下心来，好好睡一觉好不好？我保证，醒来什么都会变好。”
他这样安慰，童羽哭了一会儿，却是想通了一样，在他袖子上抹了抹眼泪，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红彤彤的，就吸吸鼻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