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上，一抹冷色落在刘健身上，满脸肃杀之色的朱厚照，沉声问道：“阁老，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跪于殿上的刘健拱手说道：“回禀陛下，臣知道！但为了陛下的英明，也为了帝国无辜死去的百姓，臣冒死谏言望陛下收回圣命。”
嘶~
大殿群臣倒吸一口凉气，陛下已经给了刘健机会，没想到在这时候，他还执拧于此事。
双眼微凝的朱厚照，冷声道：“刘健！莫不是你当朕不敢杀你不成？”
未有半丝动容的刘健，固执的说道：“臣不敢。”
“臣只是希望陛下能体恤臣的一片苦心，若陛下执意如此，臣便一直跪在这大殿上！”
此刻，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厚照的确已经动了杀心！
“好！那你就一直跪着吧！”朱厚照冷哼一声道。
“陛下，臣还有一事。”王守仁突然说道。
“嗯？！何事？”稍稍平定心中情绪，朱厚照肃声问道。
“宁王该当如何处置？”
此次事情的主要源头，王守仁必须要弄清楚，宁王朱宸濠是皇族若是按皇帝之前的旨意诛灭九族，岂不是连皇帝自己都不放过？
还有临近于宁王封地的其他藩王，他可不相信宁王私藏火器、组建海军一事，那些藩王们会不知道，没准他们也有所参与！
这一次，他身携天子旨意只是发兵宁王，但期间可保不准会出现什么其他差错，若因此牵扯到其他藩王，抓还是不抓？
自然清楚王守仁话中何意的朱厚照，掷地有声的说道：“诛灭宁王朱宸濠一系，不牵连其他藩王！”
有了这句话，王守仁也不必有任何顾忌，回应道：“遵旨。”
骤然站起身来的朱厚照，目光环视大殿群臣，高声说道：“宁王谋反一事，算是给朕提了个醒，但也算是给你们提了一个醒！”
“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可以很明确的说，你们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
“之所以告诉你们，是要让你们清楚，帝国到底是谁在做主！”
“退朝！”
不等文武大臣反应过来，朱厚照怒气冲冲的从宣政殿内离去，徒留下一堆臣子叩拜在大殿内。
迟迟半许，一众臣子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既然宁王能在朝廷和京城内布下耳目，其他藩王照样也能安插和收买。
朱厚照刚才的那些话，可不单单只是说给文武大臣们去听的，同样也是借大臣之口告诉其他藩王们。
别把皇帝当成傻子，之所以不对你们动手，只是你们还没有冒犯最后的底线，或者说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
可一旦越步，那便是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直到宣政殿上的文武大臣走的七七八八，刘健仍旧坚定的跪在大殿上。
王守仁快步走到刘健身旁，试着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哪知刘健丝毫不领情，摆手说道：“王大人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陛下若不更改圣旨，我必跪死在这宣政殿上！”
“哎~”
王守仁长长叹息一声道：“阁老，何必如此呢？吾等身为臣子，理当为陛下排忧解难，可阁老你现在……”
说到这，王守仁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岂会不知王守仁后话的刘健，平静说道：“王大人，我并非想要给陛下添堵，而是不想让陛下背上这暴君的骂名啊！”
霎时，面色大惊的王守仁立马止住了刘健的话，轻声说道：“阁老慎言啊！”
无意深究此事的刘健，摆了摆手说道：“王大人，既然已经领旨，还是速速去调遣兵将吧！”
说罢！刘健亦不想多说其他，目光直视着空荡的龍椅。
看到刘健这般模样，王守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决定告诉他实情。
“阁老，你还是先起来说话吧！陛下，并非你想的那般。”
“嗯？！”
刘健疑惑的看向王守仁，不解的询问道：“王大人此言何意？”
王守仁认真解释道：“陛下乃当世明主，又怎会徒增杀戮？陛下虽下旨‘凡抵抗者灭九族’！但阁老只是读懂了圣意其一，却不知其二！”
“陛下言外之意，乃是士兵若放弃抵抗，自然不属于其列之中。”
“而陛下之所以要在大殿上如此说，是担心朝中尚有其他藩王耳目，借此一事震慑他们。”
顿时明悟的刘健，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王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王守仁点了点头，平静说道：“阁老方才在大殿上情绪太过激动，自然难以读懂陛下的另外一层意思。”
“若阁老还是不信，大可亲自前往养心殿询问陛下。”
此刻，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照王守仁如此一说，倒也算是事情的一个转机。
面色缓和下来的刘健，拱手说道：“多谢王大人。”
神情惶恐的王守仁，赶忙回礼道：“阁老客气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本官先行告退。”
“王大人请。”
……
养心殿内。
观之入微的夏侯婉儿自然察觉到皇帝的在从宣政殿回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如今，夏侯婉儿已经搬至皇帝最近的地方，即使想要借机亲近也不急在一时。
虽并未身居后宫高位，但夏侯婉儿却是明白，后宫绝对不能干政！
否则，只会将她和朱厚照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想要关心他，自然有很多的方式。
坐在龍椅上，并未理会夏侯婉儿何种想法的朱厚照，随意翻看着龍桌案上的书籍。
无心读下去的朱厚照，将书籍丢至一旁，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刘健！先让你跪在宣政殿上好好想明白！”
“做人，真是太固执了！”
“陛下~臣妾，特地为陛下熬了一份银耳莲子羹，请陛下尝一尝吧！”夏侯婉儿双目柔情的端着银碗向朱厚照走来。
哪有心情吃这些的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先放置一旁吧！朕现在没胃口。”
岂料，夏侯婉儿像是没听到朱厚照的话一般，喃喃自语道：“这银耳莲子羹有清热健胃、安神降压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