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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科幻 > 赛博剑仙铁雨 > 【番外】赛博时代爱情故事·其二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春当正,柳枝新,城外艳阳,窗头群鸟,妙、妙、妙!”

慈悲刀穿着状元袍、帽插宫花,望向房梁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它们摇甩晃荡,吐出的听觉信号挡不住地灌进少年的电子身躯。

【真吵。】

“东风送,香云迎,银钗金钿珍珠屏。斟清酒,添红烛,风月芳菲,锦绣妍妆,俏、俏、俏!”

喜堂里人头耸动,满是欢闹;宾客们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慈悲刀叹了口气,喷出金红色的稀碎文字;那都是些不成型的佛门真言:

这件喜袍将慈悲刀封禁在虚拟机里、阻断了他的法力,半点神通也运不起。

被抓来结婚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新郎官,真俊俏!谁家新妇这般好运?谁家新妇这般好运?谁家新妇这般好——”

周围随机生成的纸人宾客们笑嘻嘻地窃窃私语,明知故问;有些唠叨的当场卡死,不住重复着口中的言语。

光是这句话,慈悲刀就一字不差地听了十来遍了。

【一点不上心,贺词库里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好多还是错的。】

慈悲刀无奈地想。

精怪们也汇聚一堂,换上喜庆的皮肤。除去他见过不少的“五大家”,还有些叫不出口的畸形异怪;也不知是从哪个网络深处钻出来的。

它们不时朝少年这投以暧昧、玩味的眼神,偶尔还爆发起一阵阵哄笑。

若是在肉身里,慈悲刀的后颈怕都要红透了:

【哎,要是没有身上这破衣服,我早把你们这帮玩意通通镇压——】

恶狠狠的威胁才想到一半,似乎有海浪冲上慈悲刀的四肢百骸,撞得他摇晃。

冲力很可怕的冲力。

忽然间,种种喧嚣一齐静止:

新娘来了。

她佝偻着粗壮的腰肢,就连宽阔的敞篷花轿也只能堪堪挡住小腿以下。

九条庞大无朋的巨尾在凤袍后高高扬起、挥舞,带起漫天红云。

虚无空处有生满彩花的道路在蔓延——新娘正缓缓迁移着自己可怖的数据,挤进这喜堂里。

慈悲刀打了个哆嗦,不敢看她。

新娘挪动沉重的躯体,每一步都带起服务器的颤抖;半晌过去,终于来到慈悲刀的身旁。

慈悲刀偏过头,可还感到有火热的视线扫过自己、灼痛皮肤——这不是错觉,新娘正贪婪地抓取他的所有数据。

“新郎新娘到——”

司仪的面孔是个硕大的“囍”字,灯管闪烁、照得慈悲刀眼花。

它举起手中用花束点缀的麦克风:

“入洞房——”

【不是要拜堂什么的吗怎么就直接洞房了?!】

他很想高声打断,拖延时间;但却发不出任何形式的信息。

那一边,司仪随着新娘的接近而振动、口中依旧叨叨:

“洞房!洞房!洞——”

呼!

新娘甩起长尾,卷起两人中间的司仪、放在盖头的大红绸缎前。

随后撕下了它方方正正的脑袋,吞进嘴里。

她边咀嚼,边发出干哑的低嚎:

“聒噪。”

庞然的数据余波从她身上洒出:

扑!扑扑!

有几位精怪的头颅忽地涨大、从七窍里喷溅出数字与符号来,接着软倒在地。

光是些微的乱流,便要撑爆其余弱小精怪的内存;纸人更是在抖动中宕机、虚化,被风吹散。

“开始了!回避!回避!快回避!”

余下的宾客们闹哄哄地四窜奔逃,腾云驾雾地逃出喜堂,就此消失不见了。

新娘扬起尾巴,甩了甩:

啪!

成百上千座漆红的木门于无中升起,旋即紧紧阖上、挂起门栓;不知已添上多少层的加密。

挂在天顶的日月齐齐黯淡下来,地面长出花丛般的红烛、围绕着两人;火光幽幽地点起。

这座当作喜堂和洞房的服务器里,只剩这对“新婚夫妇”了。

慈悲刀听见身旁飘来温柔的低语,软润缠绵:

“夫君,洞房。”

短短四个字,以神经信号、数种指令集与汇编语言、以及原初机械语言的形式并行发出;慈悲刀无法从这句话中理解出任何歧义。

新娘羞涩低头,盖头下蹿出呼号的狂风、卷过围绕在旁的无数灯火。

慈悲刀眼见新娘吹灭红烛,毛茸茸的长尾狂暴地缠上他的胳膊——

【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绝望地想——

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这日,慈悲刀放了学,在逼仄的公寓里照常做着每天的功课——在数字空间里寻人斗法。

上个月,他刚以无上雷音震碎了[光电骑手]遍布东南亚、用来迷惑敌手的数百具[人傀];随后反向解码、沿着[接口蛊]节点与封包的轨迹溯流而上,定位到这个大骇客藏在印度洋海底的肉身。

这场持续了三十七小时的斗法,余波充斥了小半个新马来西亚的服务器:蛊术病毒四处肆虐,啃噬着数据库——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共的,都躲不开[光电骑手]落败前的反扑。

慈悲刀虽然赢了,但也郁闷异常:

无人、或是其他什么电子存在,肯与这位刚刚攀上网络食物链顶端的新星交手了。

【烦人啊烦人。】

“喂。”

百无聊赖的慈悲刀打了个响指,暂且停下眼前的[伏魔仪式]:

“现在新马来西亚,道行精深过我的还有谁?”

光电骑手、不,是他的思维拷贝正被悬吊在业火上烘烤;“1”与“0”组成金红的火舌,舔在他知觉网络的尖端,将人格的基底进行重组。

慈悲刀向来不取走对手的性命,只会要上一份手下败将的思维拷贝,用以祭炼成[护法金刚]:这便是外号中“慈悲”的由来之一。

若是稍稍泄露出这些大骇客的“真名实姓”,仇家无数的大骇客们可就没有这么“舒适”的下场。

光电骑手转过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嘴里冒出两只闪着蓝光的嗡鸣飞蝇,传来讯息——

[大巫0731],[铁马骝]。

都是成名已久的大骇客。慈悲刀刚刚出道时,也没少抄过他们编写的兵器。

还不够。他要挑战最强的、最好的。

慈悲刀挑起眉:

“这两个我听说过:年纪太大,胆子和大脑都一起萎缩了。罢了!”

他摇摇头,就要继续对光电骑手的塑形——

光电骑手皱了皱已融化一半的鼻子,眼中是绝望的光:

[等等!还有偃师俱乐部。我有找到他们的线索。]

【喔?】

偃师俱乐部!

新马来西亚所有的骇客——包括那些刚刚摸上计算机的代码小子们,都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相传它的会员,都是在信息之海深处遨游的怪物;甚至已不屑于浮出水面,向世间展示自己的恐怖。

可慈悲刀正处于青春期:一个渴望名利的同时,又能视名利于无物的年纪。

这是少年人特有的威能,也使得他们如此危险。

还有什么比某种精英结成的社团,更能让他嗤之以鼻、又想要接近的呢?

“怎么个线索?说来听听。”

[说了的话,能放我走吗?]

“你自己把自己送给我的。拗口吗?但道理就是这样。走了,又能去哪里?”

慈悲刀盘膝跌坐在暗绿色的网格线条里,勾起的嘴角满是讥诮:

“说吧。说了的话,给你多保留点灵智——等我成了佛,座下总是需要点童子的。”——

慈悲刀的面前,是座荒废萧瑟的野庙;瓦片已掉得精光,木梁上满是虫蛀的缺痕。野草长得有膝头高,从两旁盖住入庙的石阶;粗糙的建模让它们时不时地穿透彼此。

这庙没有牌匾、或是其他可供辨识身份的东西。

它的存在如此突兀——若是踏出破庙外十步,便只剩连一字节比特信息也没有的空无。

【怪事,服务器的信息都抓取不到】

“入会测试?有这种东西?”

慈悲刀抛起掌中的念珠,让它飘荡在身旁:其中一颗上,正印着光电骑手的面孔。

[千真万确。识破这座庙宇的隐秘,便是加入偃师俱乐部的第一步。]

“我是来踢馆的,不是来加入的。”

[是是是!当真英雄出少年!]光电骑手发来谄媚的干笑;[尊者,破此关只需要——]

慈悲刀一扬手,终止了光电骑手的思维活动。

“不用你说,我自己来。”

他望了望左右,背起手,兴致勃勃地走进了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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