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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时空过客4251 > 第四百九十八章 虚假的“短促突击”

客观来说,布劳恩在阴差阴错之下来到赣南,既没有给这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当然也没发挥什么特别积极的作用,一切都是中规中矩罢了。

最大的帮助,或许还是教出了不少懂俄语乃至德语的学生,而这,还是在苏区已经提供了全套双语教材的基础上完成的。

至于布劳恩在学院的其他教学工作,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在一般授课中他的发挥余地其实不大,所以他也很少去上。

不过在较高级别的研究性课程里,布劳恩较为丰富的基础知识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仅此一项,就已经让土共这边很满意了。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为军事科技发展极快,之前各国军队所广泛采取的一些战术理论,渐渐变得难以适应新的战场。

所以那段时间里,由于中上层军官陈腐愚蠢的指挥,造成军队在火力网前付出庞大代价的例子并不少见,凡尔登绞肉机的名号,即便一百年后都广为人知。

在这种背景之下,一些经验较为丰富的德国军官在战场上发明了一种灵活应变的战术,即所谓的“暴风突击队”。

其关键就在于将部队化整为零,由基层军官带队,率领小规模的敢死队,携带更加适合近身作战的各式武器。

然后依靠天时地利,在恶劣天气和地理环境的掩护下,摸到对方的阵地或者关键位置发动突然的袭击,造成敌军部队混乱,为主力提供更好的进攻时机。

这种战术在发明之初,确实取得了很不错的战果,它不会受制于那些固执蛮横的将军进行所谓的遥控指挥,也不会让无数将士们用身体去扑向敌人的火力网,徒劳无功地发动“自杀式攻击”。

但讽刺的是,被德军称之为“暴风突击队”的战术,在历史上被布劳恩引入到了中央苏区的反围剿之中,然后取得了和上头差不多的效果,还是让前线的红军指战员过去送死。

这显然是布劳恩没有认识到交战双方形势的变化,以及最关键的东西方战争的差异,反而来了一个机械的生搬硬套。

所以当他直接把从欧洲学来的经验用在指挥红军上时,自己就彻底变成了那群,在一战期间备受士兵们唾弃的,粗暴傲慢的“将军老爷”。

作为一名参谋或顾问,布劳恩是足够尽职尽责的,他给基层部队提供的作战方案非常详细,绘制出来的战术图,水平也远超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红军干部。

但最麻烦的是,布劳恩压根就没有考虑到因地制宜,以及战场瞬息万变的特点,反倒强行前线的红军部队,连图上每一门迫击炮的位置都不允许改变,这已经不是搞军事指挥了,而是政治斗争。

从这点上来看,布劳恩这人是当不成指挥员的,就算他有这个潜力,而且现在红军的装备条件也有了大幅改善,更加接近于他所设计的理想状况。

但这时的土共不可能为了他去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此换取一个或许会成长起来的“顾问”。

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目前而言,红军还只是一个新生的、尚未成熟的军事集团,其中不少中高层指挥员还只有二三十岁,既朝气蓬勃,也缺乏经验。

既然如此,反正都要积累经验,为何不把机会让给本土干部,毕竟如今的土共,已经不需要“洋顾问”来为自为己增加底气,所欠缺的无非只是时间和底蕴罢了。

第二天,布劳恩在一阵头疼欲裂的痛楚中醒来,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当好教员和顾问的他,自然不会想到自己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到底创下了多少“丰功伟绩”。

醉酒后遗症让布劳恩的记忆受到了一定影响,他已经完全忘了昨天自己是如何在程刚面前大放厥词的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若是他真的想起了那些话,大概这时已经尴尬得要在地上扣出一套三室一厅了吧。

显然,在程刚的一套操作之下,现在的布劳恩早已有了自知之明,拿起了床边的笔记本,他这才发现,今天似乎要去红三方面军军委开会来着。

这对于布劳恩来说可是个不多见的事,自从来到赣南之后,他与红军高层指挥员接触虽然还算频繁,但大多是在学院的研讨班里见面,像今天这样的军事会议,他一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布劳恩并没有将昨天程刚的来访,和今天这次会议联系起来,他现在的想法倒是很简单,之前利用学院的一些资料做了不少准备,哪怕只是出于对革命负责的态度,他也觉得必须将这些文件带上才行。

这也是布劳恩对土共颇有好感的地方之一,这里的生活条件虽然一般,但书籍是真的非常丰富,而且其中不乏俄语乃至德语版本。

虽然印制水平层次不齐,但有总比没有好,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有种自己仍在伏龙芝读书的感觉。

可惜的是,这些珍惜的外文书籍的读者却不是很多,受限于目前苏区的教育水平,除了少数有过留学经历的干部之外,其他同志很少能够流畅地阅读外文。

不过这边的学习氛围还是很不错的,无论在图书馆还是教室,布劳恩都常常会遇到主动上来求问的学生,从最基本的俄语语法到复杂的军事知识,他都尽可能地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当然,这也与布劳恩缺乏沟通对象,生活太过无聊有关,夏国的同志总是一副非常忙碌的样子,语言又是一个极大的障碍,所以他对于教授俄语就表现得非常积极,这几年把他可憋得不行。

总体来说,这种生活状态在布劳恩看来并不算太赖,除了没有女人、肉和可以日常交流的朋友之外。

话说,之前刚来学院时,他也曾想过找个年轻的女学生沟通沟通,但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程刚给教训了,是真正的教训,无论扳手腕还是格斗,他都不是那个夏国大个子的对手。

一想到程,布劳恩的脑子里就充满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颠覆了他对夏国人的固有印象,甚至在他眼中,程是独立于夏国人之外的另一个物种。

仅从外貌来看,程的个子很高,体格又健壮,皮肤和牙齿的健康程度也表明他的出身肯定低不到哪里去,就算如对方所言的在西方世界长大,那也一定是最养尊处优的阶层,可这又与他黄种人的身份截然矛盾。

更关键的是,程在言行中所流露出来的自信大方的气势,这股气势甚至让布劳恩感到了一丝隐隐的自卑,这也是他极少有过的经历,最接近的一次,或许是从德国越狱逃到苏联,第一次前往莫斯科的那回。

所以有时布劳恩都会有种错觉,到底谁才是真的“外国人”,在程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苏联同志的影子,但感觉又略有不同,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正因如此,在上级要求布劳恩汇报自己见闻,尤其关注夏国苏区中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存在时,他头一个想到的人物,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程。

事实上,苏联那边早已注意到了程刚的存在,并且情报机关也逐渐意识到,许多他们认为的疑点很可能都集中到了此人身上。

种种迹象表明,土共所声称的海外华人支援组织,要么压根就并不存在,要么就已经强大到了各国都无法发现的地步,显然,这里的两个解释都很难让人信服。

但就目前的情况,即便苏联人迫切希望搞清楚程刚的真实来历,除了安排人员从侧面打探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操作的手段了。

对于程刚来说,这或许又能为他争取不少的时间,这也是当初他为何执意让佐尔格维持历史轨迹暴露身份的原因之一。

至于苏区内存在的其他情报人员,只要土共还需要保持与苏联的人员交流,这就肯定是挡不住的,所以堵不如疏,相较来说,布劳恩这种人确实好应对不少。

走出宿舍,布劳恩熟练地骑上程送给他的自行车,这种车在锐京也算一条极为靓丽的风景线了,目前还只给少数外国顾问配发。

每次骑着它行驶在大街小巷上时,布劳恩总是能吸引了大量的目光——只可惜他借着自信车搭讪女学生的企图,被程毫不留情地扼杀了。

这同样是让布劳恩感到困惑的地方,夏国同志在某些方面确实给了他们这些外国同志不少特权,毕竟一辆自行车即便在苏联也是极为珍贵的工业品。

尤其是程送的这辆,外观和质量都压根没得说,比他在莫斯科见过的进口款式都要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生产的,出于最朴素的民族情怀,布劳恩希望是德国,但程没有说,他也无从考据了。

可是在其他方面,比如日常待遇以及男女问题,夏国同志的标准又未免太过苛刻了,若非前面多种因素的平衡,布劳恩只怕还会闹出更多的牢骚来。

学院的教师宿舍到指挥部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布劳恩只是骑了十来分钟就赶到了,这时他已经能够听见屋里来传来了一阵喧闹的争吵声。

“关于欧战德军的暴风突击队战术,我们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无非是动用精锐分队在敌方宽大正面上打出突破口,然后步兵分队跟进扩大突破正面,实施纵深攻击,最后打碎敌军的整个防御体系。

这个办法好不好,确实很好,我们在之前的演习里也有过不少尝试,但到底要不要将它用在眼下的战场上,我觉得还需要认真考虑。”

从这粗狂的声音听来,有点像鹏司令的,布劳恩最近也学了一点普通话,但仅限于日常交流,所以他只能听出是谁在说,却反应不过来,刚才这段话到底在说什么。

但直觉告诉布劳恩,这些话或许和他有点关系,果不其然,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哈哈,布劳恩,看来你的酒量是真的不行啊,我们都已经开了这么长的会,你这是才起来不久么?”熟悉而亲切的俄语,可惜说话的那人是个“魔鬼”。

回想起早上宿醉后的剧烈疼痛,布劳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苦着脸摇头对程刚说道:

“不行了,程,我彻底认输了,你以后千万不要找我喝酒,阿列克谢和瓦西里都比我更喜欢伏特加,你还是去找他们吧。”

阿、瓦两人都是苏联派过来的技术工程师,一个冶炼一个机械,现在已经成了锐京这边的工厂骨干,出于毛子的固有天赋,对酒精有着异乎寻常的偏好。

可惜程刚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他最常找的人还是布劳恩,当然在略阳的话,他就是找施特恩了。

“好吧好吧,布劳恩,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你呢,上次研讨班里,你给大家介绍了你设计的‘短促突击’战术,同志们还有不少没有弄清楚的地方,还得麻烦你继续给我们讲解一下了。”

程刚走上前把布劳恩迎了进来,从大家对后者迟到的态度上看,就可以知道他对这次会议的意义——妥妥的工具人了。

只是对布劳恩来说,这种充当工具人的机会也是极少的,所以他赶紧打起了精神,拿出手中皮包里的文件,然后直接在桌上展开了一副大型地图。

在这个缺乏大规模测量手段的时代,任何一副地图都是极为珍惜的存在,一些制作较为精细的原始地图,甚至连碰都不许人碰。

如今红军使用的军事地图,是在程刚提供的50年代美国航拍地图的基础上,由各级红军指战员以及地方干部群众,一同努力下完善起来的,不仅在细节上远超果军,即便较之苏联也毫不逊色。

对此布劳恩可是喜欢得不行,在伏龙芝学习的时候,他也接触过不少教学地图,但种类和数量都比不上这边,所以自从获得自由使用地图的许可后,他可谓狠狠地过了一把战术推演的瘾。

对于这位国际友人的爱好,在场同志多少也有所耳闻,虽然大家对此人的实际指挥水平还心存疑虑,但就专业能力来说,他确实是值得同志们学习的,比如这副地图就赢得了不少指挥员的称赞。

只见上面呈现的正是现在苏区的北大门,南城县一带的战事格局,虽然部分细节有所失真,但考虑到布劳恩获取信息的滞后性,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以看出布劳恩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同时或许是没有收到酒精的干扰,他的发言明显要比昨天更有逻辑:

“同志们,根据之前的战报,这次我们的敌人已经放弃了他过去那种长驱直入并穷追不舍,以求速战速决的战略,而采取步步为营的持久战略与堡垒政策的战术。

这种变化是值得我们警惕的,同时也让我想到了当年欧洲战场时德国的战术,在我看来,两者有着相当多的共通之处……”

现在给布劳恩充当翻译就不是程刚了,而是坐在另一边的聂云骈同志,这位曾在法国勤工俭学,又在比利时的大学里读了几年化工专业,最后毅然前往苏联学习军事,算是党内少有的知识分子干部。

相比于程刚,聂云骈的翻译水平同样不差,而且在军事方面,他也要更加专业,前者毕竟被太多杂事牵扯了精力,不可能真的做到门门精通。

这也是大家即便有了大量参考资料,并且自己也一直在坚持学习,仍然要邀请布劳恩参会的原因之一,无关其他,纯粹就是出于对战争负责的认真态度。

至于布劳恩的个人意见,只要能够辩证看待,自然就不是问题,果不其然,当这位顾问继续讲解下去时,大家一边听着,也一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什么情面的意思。

结果到了后面,布劳恩也有点上头了,一脸通红的模样比昨天醉酒后还要厉害:

“……总之,基于这些判断,我主张让红军主力分开去分路阻敌,在堡垒对峙中保持与敌人的接触。

只要我们能够做到每次战斗中消灭敌人的一个连或者一个营,就能不断地削弱对方,最后在长期无数小的胜利中,就地把敌人的进攻完全粉碎。”

“那你这打法,和欧战的阵地对峙又有什么区别?最后岂不是依旧变成了比拼国力?”鹏石穿不客气地问道。

大家在争论中逐渐跑题也是常有的事了,但像布劳恩这样明显的还实属少见,本来鹏老总脾气就不太好,这时就更加忍不住了,他想得到的信息可不是让他指挥部队去和敌人硬碰硬。

“比国力又有什么问题么?”布劳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我们应该已经有这个能力了吧?后方这么多的工厂,难道还不够打一场战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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