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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历史 > 时空过客4251 > 第四百八十章 铁道兵的生死

随着开场词的落下,整个礼堂内先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气氛尴尬地让人只想扣地板。

这也难怪,实在是大伙从来没见识过眼下的架势,难免会有些忐忑与紧张。

好在的是,在活动正式举办之前,每个人都提前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包括流程中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早讲解清楚了,甚至许多同志光是笔记就写了满满好几张纸。

但问题在于,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这些毫无经验的男男女女们,还是必可避免地麻爪了。

坐在会场里最靠前的一排,张红旗显得尤其紧张,脑子倒是在不停地打转,可嘴上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说啊……是不是要先做个自我介绍?自我介绍是怎么做来着?该死,早上背好的怎么就忘了,这时候翻笔记会不会显得太傻了?”

作为全团推选出来的技术骨干,张红旗的能力自然是不用否认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才满24岁的年纪,就被团里提名到联谊活动中来。

要知道这和他一起“培训”的,可还有不少三十多岁乃至接近四十岁的“老同志”,相较之下,尚未开始奔三的张红旗,就要显得年轻许多了。

按照临走前团长的指示,这次“任务”张红旗还必须坚决完成,要将其看出组织上交于他的重担, 并以高度的政治觉悟来重视它。

虽然张红旗也知道,这话里多少带有点战友的玩笑之意,但相应的压力也是在所难免的,使得他浑然没有了在全团开展教学活动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了满满的尴尬。

其实坐在对面的那名女孩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今早入场时是女生方队先就坐,男生方队再进。

而自张红旗坐下之后,对方就始终低着脑袋,刘海直直地垂下,看不清任何面貌,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头黑亮顺滑的齐耳短发了。

“真好看!”张红旗又忍不住瞟了几眼那头秀发,心里头在紧张之余,也多了几丝小鹿乱撞的悸动。

因为工作的缘故,除了早年在锐京工农兵学院的学习经历外,他就很少和同龄的女同志有过来往。

毕竟他所在的铁道团虽然不是战斗部队,但更需要常年累月地奋斗在荒郊野岭,工程紧张的时候,往往要好几个月才能见上一次人烟,这种日子,张红旗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这位因为积极参加土改而被乡里推荐深造的少年,最后还是没有再回到家乡,甚至现在离老家越来越远,但他却并不后悔。

大约是31年初,在他们这批学员完成培训时,恰好碰上土共的第一条试制铁路“锐京-九堡”线即将通车。

组织上决定成立专门的铁道部队,为将来的铁路建设做好准备,于是便开始在根据地军民中选拔人才。

最开始的铁道部队规模很小,只有不到一个团的编制,但平均文化水平极高,甚至可以算是当年最早一批彻底脱盲的队伍。

而张红旗则作为一名普通战士加入其中,不久后便因为出色的学习能力,担任了连里的文书兼核算员。

这支铁道团首先承担了从九堡铁厂到前线军械厂的支前铁路工程,完工后又扩编成了一个师,已经升任副连长的张红旗,便随着红军主力参加了32年的湘鄂赣大战。

当时张红旗所在的二团以及另外的三团,跟随李润石一路北上进入鄂省,除去作战任务外,还承担了不少后勤方面的工作。

比如最后阶段的作战中,为了拦截敌人而对平汉路进行的拆迁作业,便是在铁道二团和三团的指导下,由根据地军民齐心协力所完成的。

此后的张红旗跟着红一方面军进入陕南,眼下最关键的风双轻便铁路,同样也少不了他和战友们的身影。

如今又是快两年过去了,虽然风双轻铁尚未修通,但为了适应下阶段更加繁重的工程建设需求,红军已经决定继续扩张铁道部队。

不仅从其他单位调集了一批精兵强将进来,对于在之前工作中表现优异的同志,也是进行了广泛提拔。

可能要不了多久,张红旗这个副营级的团技术参谋,就得去新成立的铁道团里担任团长或者团参谋长了。

这个进步速度放在和平年代或许是有些快了,但在战争时期,尤其是人才匮乏的战争时期,张红旗的倒也算不上特例。

这其实多少暴露出了土共眼下的困境,为了维持如今远超历史同期的局面,必须尽可能地扩充队伍,可是扩张之后,若是没有足够的骨干加以支撑,那还是一堆空有其表的虚架子。

红军就不提了,想要保住现有的优势并继续发展,各地就必须不断扩军,限于后勤供给能力,五大军团的主力部队人数基本稳定,还是十来万的水平。

但各种二三线部队却有了大幅增加,随军学校的短期培训班在这两三年里头开了一届又一届,仍然不够用,又不得不从老部队里抽调了一大批干部。

地方上也是如此,农村的土改,工矿的建设,哪里不要人,哪里不要干部,但凡稍有点基础又肯学习的同志,上级便恨不得把人当牛使唤,相应的提拔也从来不客气。

当然了,这些“风光”的背后却并非旁人想象的那么美好,不仅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些年轻同志所承担的风险同样是不容忽视的。

军队需要在前线作战,虽然最艰苦的任务一般会由主力承担,但战争总是难以预料的。

而许多新改编的部队(类似于县大队、区小队),装备差、训练少,战斗力薄弱,往往会被敌人当成所谓的突破口。

在最艰难的时候,为了坚持到主力的支援到达,完成对敌的合拢包围,这些“杂牌军”甚至可能出现整连、整营、乃至整个团都硬生生打光编制的情况。

而像张红旗所在的铁道部队,哪怕不用面对最残酷的战场,自然的考验同样极其血腥。

尤其是在山区作业,跌落山崖、巨石砸下、爆破意外、毒蛇咬伤,各种事故、疾病、意外层出不穷,如今工程难度最高的观音山段,开工以来的一线牺牲率更是高达50%。

换句话说,去年初报名参加这个任务的指战员们,至少有一半已经牺牲在了山里,其中自然不乏带头作业的干部。

像是张红旗所在的团里,就已经没了四名排长、两名连长、一名连指导员、一名营教导员、一名团参谋长。

包括张红旗自己,因为思维灵活、工作细致,在爆破方面的成绩尤为出色,还被推荐到兄弟部队讲解经验,成了小有名气的技术能手,他就起码有过五次进入爆破场地拆除哑炮的经历。

此时的建设者们不像后世,有挖掘机、盾构机等多种机械辅佐作业,他们只能靠着手中的钢钎和炸药,就这,还是在根据地工业建设起来后才有的条件,否则根本不可能维持住那些庞大的工程。

但如何使用炸药这也是一门技术活,对操作人员的文化水平有着相当高的要求(相较于此时而言),所以往往是接受了一定教育的干部,带头学习并传授给下面的战士。

“只是哪怕再小心,只要用了炸药就很容易出事,出了事便得有人上去排除,运气好的排除了,运气不好了炮响了,人就没了……”

张红旗以一种极其平淡地口吻向对面的女孩,介绍着自己的工作,此时整个相亲会已经过去了大半,他也从最前排依次换到了靠后的位置,可能大家都需要有一个过程来适应,所以直到这时,礼堂里才稍微地热闹了一些。

正巧眼前这位女生的性格也比较大方,还没等张红旗开口,便主动和他聊了起来,虽然大家都不过是按照既定的形式说着重复的言语,但两人沟通了一小会后,张红旗的话匣子终于还是打开了。

“那你们难道就不会怕吗?”

女孩子同样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眼睛大大的,透露着一丝亮光,根据对方的自我介绍,张红旗知道她是凤翔人,前几年关中连续数年大旱,一家人不得不向外逃荒,可没过多久,随行的亲人便相继去世了。

若不是恰好碰上红军派来收拢灾民的游击队,女孩要么是和家人一样曝尸荒野,要么是被人牙子买了去沦落风尘,又怎么会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也正是如此,她尤为珍惜现在的生活。

因为年纪较大,在用三年半的时间学完小学课程之后,女孩便直接参加了工作,同时也在半工半读地接收初中教育。

当时根据地在双石铺新建了一个纺织厂,专门收购从关中运来的棉花,然后纺纱织布,听说等后面路修通了,还要把厂子开到凤翔去,女孩虽然已经对家乡没了想法,可听说这个消息后,还是下意识地报名了。

所以这么来看,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些许的联系,或许正是因为这点,他们互相聊的话语也要明显多得多。

“怕,肯定是怕的,生死面前,又有谁不怕呢?”张红旗的答复非常实诚,同时也可以从中看出他的性格,说着说着,这人还憨憨地笑了:

“听给我们上课的教员说,等以后建成了社会主义,我们肯定会有更多的办法,甚至专门用来排爆的机器都会有的,可放在现在,没有别的手段,只能这样。

所以说,反正都可能要死的,咱们的队伍里全是工农出身,又有谁的命更加金贵呢?

何况再讲得难听点,大伙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资历上又能相差多少,你作为干部不带头,哪里能够服众,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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