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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比之前的无数次都要更加明显，一次一次，又一次。狂乱地在他的胸膛里跳动着，几乎要从那里面跳出来一样。
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
“你的心。”
“是一颗，让你可以爱人的心。”镜像说道。
他的身形在同时开始渐渐增高，渐渐地能够将比自己矮的青年完全拥入怀中。
有着无数的亮光不断从大厅的方向飞来，涌入他的身体之中，最终在陆清匪的注视下，他的眉眼变了一个样子，变成了陆清匪既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沉静如清寒潭水，倒映明月姣姣的眼睛，高挺秀气的鼻，微微上扬，未语先笑的薄唇。白皙修长的脖颈，精致的喉结，细长完美的手，一缕坠落的细长青丝从他的鬓角飘落，遮住他温润的眉眼。
他身上的每一处，陆清匪都认识，但是当这些部分组合起来的时候，却又显得十分陌生。
“鹤倦归是谁？”陆清匪问。
“是我。”镜像说。
“傅意舸是谁？”
“是我。”
“黎洛，陆盈渊，观莲，和潇，这些都是我。”高大的男人温柔地说。
“也不是我。”他说。
“鹤倦归拥有了眼睛，缺少了手指。
黎洛拥有了双腿，缺少了眼睛。
和潇拥有了心，缺少了双腿。
陆盈渊拥有了脖颈，缺少了手腕。
观莲拥有了手腕，缺少了脖颈。”
“你说的这些人里面好像少了一个？”陆清匪看着他的那张脸，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上天完美的杰作。
他是那六个人中全部的最美的部分的集合，身上的每一处几乎都让人无可挑剔。
“傅意舸，他是完美的吗？”
镜像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
“不，”然后他说道，“他少了一颗心。”
陆清匪一愣。
“他怎么会没有你的心？”
镜像眨了眨眼，“他的确有一颗心，但是那颗心，却不是他的。”
一种莫名的预感让陆清匪的动作停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的。”镜像微微垂下了眼，“他拿走的，就是你的心。”
第95章 半缘伤旧半荣新（十一）
“如果你这次仍旧没有打破镜子，没有找到我，那么只要你打开那扇门，你就会被被外面的那些人因为得不得回应的嫉妒而杀死，取心，然后被洗去记忆，遇见系统，开始你下一次的轮回。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真相。”
他再次抱住了陆清匪，那双和鹤倦归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倒映漫天星辰明月姣姣，不见一丝波动。
“那其他的五个人呢？”
“他们会因为争夺你的爱而自相残杀。”镜像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似是在下一个令人绝望的不可逆转的判定。
“然后只剩下比其他人的残缺‘更加完整’一些的傅意舸。”
陆清匪一切都明白了。
这也就是一切的开始。
原本没有心的傅意舸拿走了陆清匪的心，然后在陆清匪的第一个世界里，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而在最后一个世界里，因为陆清匪没有一颗爱他的心，不肯承认他爱傅意舸，所以傅意舸和其他的五个人杀掉了陆清匪。
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开，甚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死结。
“那你现在是谁？”
陆清匪问道。
“我谁也不是。”男人说道。
“你想让我是谁，我就是谁。”
“那我要叫你傅意舸。”陆清匪将脸埋到他的怀里。
那个他最初见到的，隔着一道那门微微对着他笑的，清淡如莲的傅意舸。
这是他们最初的相遇，也是他们无数次轮回的因果初结。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陆清匪仰头看着他。“就是因为我不肯爱你吗？”
镜像摸了摸他的头说。
“对不起，很抱歉拿走了你的心。作为补偿，我的心给你。”
陆清匪抱着他的腰，感受着那人怀中轻微的起伏，眼泪终于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来。”他红了眼嘶哑着嗓子问道。
“为什么要一直躲在镜子里面，当一个什么也不做的局外人，看着我披着别人的皮去偷取那些本就应当属于我的爱。”
他并不为被杀了疼，只是觉得之前自己很委屈。
“本来，本来，那些就是我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那些人爱的是他扮演的那个角色，是他完美无缺的人设和演技，这样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觉得自己是夺去了那份原本应当属于原主的东西。
他就像是一个偷取爱情的贼，卑劣地在角落里利用一点镜子偷取着那本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他们爱的，只是他。
无论是扮演的他，还是原本的他。
“因为我不能。”傅意舸的眼神中充满了忧伤。
“在第一次的轮回中我就发现了，我没有办法，也不能出现在你的身边。”
“我之前受了一次伤，即使是对于我们来说，那也是很重很重的伤。以至于甚至我的灵魂和□□彻底碎裂，每一小块□□上都裹挟着一小块破碎的灵魂，分散在无数个小世界之中。
那个时候你为了我的恢复不顾警告，强迫掌握了在各个世界缝隙，也就是所谓的虚落之海之中的轮回之力，使自己能够在各个小世界之中穿越。
目的就是找到我身体的各个部分拼凑到一起，然后让我复原。”
他紧紧地抓着陆清匪的手，声音也越来越低，好像野兽悲鸣的嘶吼。
“我的肉-体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事物，而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的身边必然跟着我的一小块灵魂碎片，只要收集齐我的肉-体，那么我的灵魂就会自动的归来，我也就能真正的苏醒过来。因为那力量过于强大，没有合适的容器，所以你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承装。”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你在第一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手指。
在第二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眼睛。
在第三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双腿。
在第四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脖颈。
在第五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手腕。
在第六个世界中吃下了我的心脏。
但是就是在最后一个世界中，因为轮回之力过于强大，你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那时候我因为力量足够，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可就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界里，因为轮回之力已经不能再被掌控的缘故，所有的小世界都混乱了。它们都汇聚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尤其庞大的世界，所有之前你遇到的那些灵魂都再次遇见了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变得如此疯狂。”
“因为求而不得的爱情，你被他们杀死了。”
陆清匪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男人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而我在此时的力量却不足以唤醒你的记忆，于是我只能再次切裂开我的□□，将拼凑好的身体再次分割散落进一个个小世界中，来稳定那些已经已经疯狂的灵魂，避免他们将你彻底杀死。”
“之后剩余的力量我就制作了许多系统，给它们设定了基本功能，让它们引导你去各个小世界重新获得我残缺的身体。而在失去力量之后，我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次是又一次的尝试，你重新开始收集，开始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扮演。但是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的时刻，再次失控的轮回之力再次使世界融合…这就又是一次悲剧的开始，你再一次被杀死，再一次被迫忘记。”
黑发的青年仰头看着他，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
“没有关系的。”他小声地说道。
“至少我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我不怪你，只怪我不够厉害，被被所谓的轮回掌控。”
他又凑近了些，将自己靠在了男人的怀中。
“那你之前就是一直呆在镜子中吗？”他问道。
“不是的。”傅意舸说。
“镜子只是一个投影，更确切地说，我在你的身体里。因为只有你的身体，才能承载起我的力量。”
陆清匪就小声地笑了起来，缩进他的怀里，照着他的下巴咬了一口。
“那我之前对着镜子说过的那么多次喜欢自己，岂不是你都能听见？”
男人俊美的脸上蒙上一层浅浅的晕红，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真好。”陆清匪说。
我对着自己说的千万句甜言蜜语，原来都是说给了你。
我会喜欢自己，是因为在我身子里有着你。
当我看着镜像里的自己的时候，便看到了你的影子。
原来一直陪着我，爱着我的，让我爱着的，不止我自己。
他再次将头埋进傅意舸的怀里，这次感觉到的，却不是冰冷而光滑的镜面，而是真真切切的，有着温度的人。
我的心，为你而跳动。
在他们的胸膛里，跳动着的是属于彼此的心脏。
温热的，生机勃勃的。
不再是极远极近的不可触碰，也不再是至亲至离的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抱一抱，亲脸，亲下巴，然后就纯聊天。
第96章 半缘伤旧半荣新（完）
傅意舸将额头贴在陆清匪的额头上，深色的眼眸散发起暗红的光。
“这是你的记忆。”他说道。
“你想起来了吗”
陆清匪只觉无数的讯息在自己的头脑中席卷而来，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那种令人胆颤的疯狂爱意。
【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你。】
【不要走。】
【我离不开你。】
【我要掌控轮回。】
【这些人的生死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吃了他，把他藏到自己的身体里。】
【你终于，终于，找到我了。】
在那一瞬间，陆清匪就理解了对方那种令人疯狂的占有欲和爱欲。
那是一种立下誓言不可离弃不可背叛的顽固，是积重难返的罪恶与不可割舍，是在最恶最恶的深渊里生长出的欲念和期待，是在囚禁神灵的牢笼旁盛开的一朵白玫瑰。
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想要扭断他的脖子。
温柔亲吻他的唇的时候，想要折断他的手脚。
倾听他的心跳的时候，想要真真切切地攥紧住那颗心脏。
想要伤害他，破坏掉他的一切，让他自卑懦弱，让他一无所有，只能安静地窝在自己的怀里当一个只能哭泣和恳求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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